自我记事起,村北就有一片槐树林(大家也叫河滩里,老早以前可能就是个河滩吧),能有上百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,至于树木生长了多长时间,我不得而知,但可以肯定的是到我们这一代至少有数代以上了,因里面都是参天大树,到夏天遮天蔽日。虽说大家叫槐树林,里面不乏也有一些别的树种,如杨树、柳树、子穗槐各种灌木等,但槐树居多,大概占80—90%。1983年我离家外出当兵时,那片槐树还静静伫立着,等我多年后回家探亲时,留着无尽回忆的槐树林已荡然无存,据说是为了搞经济开发,被夷为平地了,真是太可惜了。

那片槐树林在我们村的东北方向,它的东北方向是丰泽村,它们之间还有一个驻军52933部队的打靶场,时常能听到打靶的枪声,我们还经常去那里捡子弹壳玩,东南方向是会善村(姥姥家),正好这三个村在树林外围的三角位置。

但我觉得最受益的还是我们北谷丰村,距我村较近,冬天可以为我村挡风沙;夏天是我们避暑纳凉的好地方,还可以为家畜提供新鲜树叶;还能听到鸟鸣的声音,时常能见到小松鼠上窜下跳的身影;两口子吵架了,跑到那里嚎几声,哭几下好了;心里高兴了,在那里唱几段,心情更畅快了;是体育、武术爱好者跑步、健身,武剑、弄棍的好地方;是儿童嬉戏玩耍的“游乐场”。

槐树林为我们提供了无尽的欢乐之外,也有让我们胆怯的时候,槐树林的南侧,从会善村至北谷丰村有一条土路当时叫官道,路的另一侧有一片坟地,有时候从姥姥家回来,天太晚了路过此地,心里还瘆的慌。我们还看见过蛇在地上来回窜,不时还有野狗出没。晚上树林一片黢黑,伸手不见五指,胆小的大人都不敢进去。有时会流传一些关于树林里惊悚的谣言。家长为了教训孩子,总是吓唬道:“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到河滩里”。

槐树繁殖能力极强,根系非常发达并在地下四处扩散,只要有根的地方就会发芽,长出树苗直至大树。其实槐树全身都是宝,都能让我们合理利用,春天槐树花开了,我们可以把它做成美味的食品,老家祁县管它叫“谷垒”。每年的大概5月份,树上结了一串串槐树花,真是满村飘香,正含苞待放时采摘回来,再从串串上撸下来,然后用清水洗干净,拌上白面,上锅蒸熟,用油锅炒一下,滴几滴香油,趁热吃上几口,那个香啊!现在都回味无穷。春天花开时还有许多蜂农,把蜂箱摆的一排一排的,采槐花蜜。夏天树枝上的绿叶可以喂羊,剩下的树枝,晒干了还能当柴烧,还攒了一些较粗、较直的树枝用做檩条,为老宅东侧盖的偏厦提供了材料。等到了秋天树叶落的满地都是,黄橙橙的,象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,小朋友们在上面打滚玩耍,好不开心!玩归玩,最后还得用耙子搂好装袋子里,扛回家,贮存到冬天喂羊吃。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,还有人收购槐树籽,用来做药材,说能清热解毒、凉血止血,预防上火,对出血性疾病有一定辅助作用。

到了夏天,我们左邻右舍这帮发小,三人一群、五人一伙,腰上别着镰刀,肩上搭着绳子,到树林砍树枝,用绳子捆好背回家喂羊。砍树枝得爬上树,站在地下是够不着的,爬树是很辛苦的,非常打怵,上树时用两手抱着树木,小腿前面顶着树干内侧,脚勾着外侧,然后一下一下交替往上爬,下树的时候用同样方式,慢慢往下退,因为是夏天,只穿一条单薄的裤子,每次下来小腿都渗着鲜血,基本上整个夏天腿上都是破溃的状态。有时还会不小心碰到马蜂窝,蜇的鼻青脸肿的,有时还会被槐树刺扎破皮肤,流血不止,疼痛难忍。

有个护林员大家背后叫“肉鬼”,为了讨好,当面叫“肉大爷”,他心情好的时候就说:“你砍树枝行,但要砍下面的小树枝,既能给你们提供新鲜树叶,还有利于树木健康生长,千万别砍大树枝和树顶”。但心情不好时也经常对我们“围追堵截”。其实我们大家都很注意,一定不损伤树木,不能损坏我们赖以生存的资源。

使我终生难忘的是那一次,也可以说有惊无险。那天同往常一样,放学回家扔下书包,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,咕咚咕咚灌下肚,用衣袖抹下嘴,拿上我们的装备:镰刀、绳子,约上小朋友们出发了,因羊已经“断顿”了在那“咩咩”直叫呢。到了地点,蹭蹭几下爬到树上,砍好足够的嫩树枝,准备下来时,危险出现了,一下踩断了半截枯枝,仰面重重的摔到地下,记得当时就喘不上气来。看我从树上掉下来,那帮小伙伴放下手中活,齐刷刷围拢过来,急的手足无措,有的还怕我喊叫,招来“肉鬼”不断说:“别喊、别喊”。当时我在生死边缘,有意识,但想喊根本喊不出声来,只是感觉胸口憋闷的慌,经过一阵的挣扎,终于喘出气来,他们见我有所好转,都各自忙活了。我强忍着难受,捆好树枝,让人帮我放到肩上,扛着与他们一起回家了。一到家把树枝往地下一扔,踉踉跄跄回屋躺到炕上,只想休息一下。过了一会,听的院子外面一起回来的丑公子(大家都这么叫)他妈,跟父母说:“你家三儿呢”?“在炕上躺着呢,怎么了”?妈问。“听我家丑丑说他从树上掉下来了”。父亲一把扶住因受惊吓险些摔倒的母亲,他俩听后三步并两步赶紧跑进屋看我,并急切地问咋回事,我把过程简单描述了一遍,“怕您着急回来也没说,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”我说。尽管看我并无大碍,但把父亲、母亲着实心疼的够呛。不一会二哥也回家了,听说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:“也不小心,以后你别去了,太危险了,二哥去吧”。姐姐也给我端来热气腾腾的荷苞鸡蛋面条。后来据一起去的小伙伴们讲,我掉下来的高度足有农村平房那么高,只是因为树林里全是沙土地,况且我是仰面平躺着掉下来的,否则就小命难保了。

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,其实谁都明白这是一句安慰的话,每个人在人生当中都不可能一帆风顺,都会遇到沟沟坎坎,我们都要正确认识、合理对待。大家一定要不懈努力,决不气馁,永不放弃,才能梦想成真。希望家人们一生快乐、健康、平安。